插上翅膀的骑兵，速度即是王道，神兵天降令人措手不及

【军武次位面】FriedrichLau

越南战争给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茂密的丛林，带着斗笠的越共游击队，叼着烟卷的美国士兵。而越战还有一个更加著名的标记，那就是漫天飞舞的美军直升机群。越战期间，随着直升机的大规模列装，美军曾多次出动大批次的各型直升机出没于越南的山林之间执行各种不同的军事行动。这样的战术从越战兴起，时至今日仍在被广泛使用。同时战法的创新也赋予了这种作战方式更多的定义。而美军是如何想到利用直升机进行高机动作战的呢，本文将带大家去了解这背后的故事。

谈及空中突击这个词汇，美国陆军上将汉密尔顿.豪兹曾有过一个具体的解释，那就是快速将部队运抵战场尽可能缩短部队投入战斗的时间，而这一概念至今仍在沿用。豪兹创造性的将历经百年演变的骑兵战术和二战兴起的伞兵战术结合了起来，让士兵们抛弃马匹转而搭乘一种新式坐骑，那就是技术走向成熟的旋翼直升机。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这一战术随后就被具体应用于残酷的越南战场，最终在用炮火中用生命和鲜血的淬炼将其进一步完善。

▲汉密尔顿.豪兹陆军中将，他曾大力推动美军陆航部队的发展，早前美军直升机以印第安部落名称为命名方式也是源自他的建议

豪兹于1908年生于一个军事世家。戎马生涯期间，豪兹曾获得过银星奖章、铜星奖章以及功勋勋章，他曾指挥过步兵，空降兵，海军陆战队，同时也是一名出色的军队行政管理人员。因此除了行军打仗，他还能做到不带任何偏见的在浮沉的政治场上行走自如。除了可以解决大量的实际问题，豪兹还极富创新头脑，在实战的历练后他深谙陆军的作战之道。因此，并非纸上谈兵出身的他经常会产生各种新思路并将其投入实验。随后，豪兹被调至军事法庭任职。在这里，豪兹学习到了如何让他之前的一些设想变得更加简洁，迅速以及实际。那时，空中快速突击在很多方面都还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但豪兹成功地运用他的人格魅力和官场技巧说服了许多人。

在此之后，豪兹进行了一系列特殊的效能测试以验证直升飞机的实际能力，五花八门的武器被统统装上了UH-1"休伊"直升机。在此期间，豪兹得到了另一位直升机战术的支持者杰伊.范德普尔少校的大力支持，此公曾通过夜以继日的研究来论证直升飞机是一个高效的作战平台。同时，范德普尔还是直升飞机贴地飞行（nap-of-the-earth）战术的创始人。在编写第一本空中突击作战手册的时候，他就曾借鉴了1936年美军骑兵的作战手册，这也使得骑兵的战术将未来直升机集群的战术有机的结合了起来，并的确在最后投入实际使用。

早在1957年，在向五角大楼提交的相关简报并得到信任后，豪兹就对空中突击这一概念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那时美苏正处于冷战期间，而德国则是两个超级大国的交锋最前线，在那份简报中，豪兹假设了苏联可能在巴伐利亚发动突袭的极端情况。他的战争推演具体如下：三个苏联师级单位朝一个美军装甲师发动了袭击。作为对比，豪兹用同样的三个苏军师朝一个拥有炮兵和战斗工兵支援的虚构的美军空中骑兵旅单位发起攻击。模拟中，美军装甲师拥有上百辆各型装甲车辆，而它们的机动性严重依靠道路和完好的桥梁。但空中骑兵旅就没有这样的限制。而在模拟交战的过程中，任何现存的桥梁、道路、隧道都有可能遭到苏军的先前破坏或预设炸药。而豪兹设想中的空中突击单位则出色的完成了用最低代价阻滞敌军的任务。这在当年可以说是一个独一无二、甚至是革命性的解决方案。

▲通过兵棋推演，决策者可以用模拟的方式让对手和己方在沙盘上进行一次全方位的预演，以此来得到宝贵的相关数据供决策者进行下一步判断。

到了1960年，陆军开始反思陆航部队的正确使用方法。此时豪兹试着在最终的汇报中展示一些空中突击的战术，原理以及部队的构建。然而在会上豪兹言辞十分激烈，加之该设想已经打破了当时作战的传统认知，保守的温和派委员会成员认为这样并不妥，他们只选择认可那些看起来相对温和的提议，最后他们决定采购更多的侦察直升机并建议豪兹的提议还需继续完善。随后，豪兹离开了五角大楼前去指挥第82空降师，并在那里度过了三年时光。

1961年，尼克松走马上任开始接管白宫。此时美军高层关注点也在慢慢发生着转变。此时国际形势风云突变，美国开始更多的精力放在核武器以及核反击上，因此美军开始重新定义核反应部队和常规作战部队相互的平衡关系。对此，肯尼迪开始寻求合理的解决方式。针对这一动议，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随后于1962年4月做出了两张备忘录，第一个的内容为命令陆军重新审阅陆航方面的需求，力图考虑到新颖、非传统意义上的相关计划，第二个则是一张麦克纳马拉提议升职的人选，其中就包含了豪兹。

▲1967年10月，UH-1直升机正在撤离在越南战场上的一批美军部队

1962年，根据麦克纳马拉的命令，美国陆军战术空中机动需求委员会成立。麦克纳马拉同时要求陆军对"陆上战术空中机动有全新的认识"。豪兹对这一想法很感兴趣，并在随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战场机动无论对于步兵，骑兵，装甲部队而言在作战中都将是极大的优势，当然陆上机动受到地形等条件的限制将会使部队的执行力大打折扣，而采用空中机动的方式将会将上述三个兵种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随后，豪兹被任命为美国陆军战术空中机动需求委员会主席。对于豪兹而言，1957年他才刚刚在模拟中提出设想，而5年后就要作为委员会主席匆忙上马开始计划筹建这一部队。此时他放眼美军部队，兵种限制和资源匮乏令他无所适从。现有的空降兵部队一旦被空投至指定作战区域，空中机动优势将会瞬间烟消云散。在随后的作战中，他们只得依靠就地取材或者依靠零星的空投。装甲部队则严重依赖地形因素，而步兵虽然适应性更强，但是他们的机动性很差，在跨区域作战时会严重延误战机。分析完当前各兵种的优势及短板后，豪兹认为，美军迫切需要的就是高机动性的空中骑兵部队，在敌方战区可以快进快出，从多个角度对敌军发起攻击，迷惑敌人，切断敌军退路，为兄弟部队提供必要的支援。

▲豪兹的父亲曾是一名骑兵，因此他对于这个兵种有着浓厚的兴趣，而随后组建的空中突击力量和骑兵的作战方式极为相像。为了汲取经验，豪兹曾在美国陆航司令部驻地拉克尔堡军事基地和美军骑兵部队司令伯格杜斯.凯恩斯进行过探讨。

1962年5月，豪兹召开了委员会会议，该委员会由294人组成，其中有200名军官，41名普通士兵以及53名平民，同时还有一名从空军派来的将军作为观察员。该委员会由7个分支和8个工作组构成，会议进行了3个月，最终于8月20日全部结束。会议上，豪兹提议对飞机的作战应用以及传统的骑兵战术在机动作战、侦察、护卫中的具体优势进行回顾。而且要特殊关注一下现有地面载具哪些可由飞机进行战术或支援性投送。

▲一架海种马直升机正在吊装一门M777火炮，随着直升机运载能力的不断提升，目前美军的悍马高机动车等轻型车辆也可通过直升机吊装进行快速机动

委员会随后从军队中广泛征求意见，调查表很快就送到了400名陆军军官和300名飞机制造商雇员的手中。在布拉格堡军事基地也开始模拟美军1950年在朝鲜战场的条件进行针对性测试。而为了模拟越南战场环境，还在佐治亚的沼泽地带进行测试。整个测试是疯狂的，有个飞行大队就曾汇报在6周内全队累计达到了11000个飞行小时。46个不同种类的测试也开始在5月单独启动。其中，有一项测试为对比传统步兵和通过空中突击快速移动的步兵的作战能力。在拥有直升机立体机动能力后，参与测试的步兵连在山区林地仅花费一个小时就能快速投入战斗，而采用传统作战方式推进的部队用了一天的时间才达到相同的目标。虽然这些只是实验性质的演习，但是豪兹有如下记录：这些士兵显示了如何将速度、精确以及火力完美组合的可能性

委员会同时采用战争推演的方式来模拟战场情况。其中一个剧本模拟了苏联军队经札格罗斯山区突袭了当时还是美国盟友的伊朗。美军派出包括空中突击部队以及地面装甲部队在内的部队进行干预。推演显示，空中突击部队可以快速地打击到苏军部队。一旦苏军将目标转向美军的陆航部队基地，地面的装甲部队将会快速移动至指定位置进行拦截，配合空中部队进行驱逐。最终模拟结果显示，空中突击部队可以有效地执行各类任务。根据报告，他们被描述为"像蝴蝶一样轻盈，向黄蜂一样致命"。

短短几个月内，相关的测试，战争推演，多年的经验总结及各种相关报告都已经完成。至此，完整的汇报书被提交至麦克纳马拉及其他委员的办公桌上。在展示会上，豪兹以占领一座敌军把守的山头的演习为例子。高地战一直是各国的军事研究的重点，任务的困难之处在于如果使用有装甲部队配合的步兵进行仰攻的话，即便最后作战成功也会遭受大量伤亡。豪兹的设想是，采用空中突击的立体作战，伤亡将会大大降低。

此次演习期间，地面部队先使用105mm榴弹炮进行压制性射击，随后4架轰炸机向山头投下了延时引信炸弹。炮击结束后，4架武装直升机飞抵目标上空使用机枪和火箭弹对目标再次进行了火力覆盖。最后，30架休伊直升机满载步兵从观礼台后方低空飞入演习场，在滚滚烟尘中于目标地域成功实现了兵力投送，迅速展开攻击。

1962年8月，豪兹开始着手提交最终的报告，其中也包含了一些激进的观点。他计划用5个空中突击师取代3个步兵师和2个空降师，每个空突师将配备459架各型飞机和1000台作战车辆。而此时的一个标准师级单位仅装备有100架各型飞机和3452台作战车辆。空突师的重要建设目标即为拥有立体化突击能力，因此必须要削减规模庞大的车辆数量。师级火炮被限制为105mm榴弹炮，口径更大的155mm及8英寸榴弹炮则被休伊直升机和固定翼轰炸机所取代。

报告中，除了对陆军的特色武器直升机用了大篇幅进行叙述外，豪兹还提到了搭配固定翼战机进行作战。由于报告的新颖性，在当时如果完全实现其中的要求将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豪兹还着重提到该战术最适用的作战地域为东南亚地区，而此时美军正在越南展开着一场旷日持久的军事行动。

越南战争令美国元气大伤，而那些无处不在的越共游击队更是令身在明处的美国大兵闻风丧胆。

虽然豪兹的激进计划构建了新式突击力量的宏伟蓝图，但这也招致了大量反对的声音，来自空军的质疑最为强烈。由于计划中有纳入固定翼飞机的计划，因此空军的寇蒂斯.李梅将军就愤怒的表示，陆军此举就是在构建自己的空军，并反对豪兹所在的美国陆军战术空中机动需求委员会的研究和建议。空军的主要争论点在于陆军的这一提议忽略了空军战术作用并认为陆军此举根本无法在丛林地带完全施展。

尽管遭到了空军的不满，但是麦克纳马拉最终还是接受了豪兹的提案，但在他上报国会的发言中仍旧表示：虽然豪兹的提议具有革命性的创新，仍旧需要在投入使用前经历再测试。1963年2月，第11空中突击师在位于佐治亚州的本宁堡基地内组建完毕。该部队随后展开了为期18个月的密集训练与相关测试。测试随后得到了陆军有关将领的大力支持并被提交至参谋长联席会议。在1票反对的结果出来后，曾经担任过国民政府空军顾问的上将约翰.麦康奈尔批准了相关计划的实施。

▲2009年在伊拉克的一次军事行动中，第1空中骑兵师的士兵正在撤退点等待黑鹰直升机的转移

1965年6月，麦克纳马拉批准组建第1空中突击师。该部队基于第11空中突击师组建，同时还有第2步兵师部分士兵补充进来。该部队由15787名士兵、428架直升机和1600辆各型战斗车辆组成。428架直升机中.运输直升机占了绝大部分，武装型休伊直升机只占39架。同时由于空军的反对该师并未保留固定翼飞机。随着各项准备任务完成该师最终进入美军战斗序列，豪兹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而他们即将面对的则是实战的考验。1965年8月，他们被派至越南作战。

按照设想，美军的空中突袭战术将会在越南大获全胜，但是实际上却美军深陷消耗战泥潭，整体的战术失败导致空中突袭也遭遇了重大伤亡。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局部的优势无法改变整体的溃败。在几次惨败过后，直升机突击作战也不再被冠以必胜的光环。不过，这种新颖的作战理念仍被视为一种不可或缺的作战手段，像一把钢刀将部队快速投放至敌军控制的核心地带，打乱敌军整体的作战部署。

▲1965年在越南东南部平福省首府同帅爆发的战斗期间，一架美军直升机被击落

越战期间的成绩平平也使得随后一段时间内美军对使用直升机进行空突作战兴趣大减，此时豪兹的远见卓识就变得尤为重要。到了1990年，豪兹先前提出的大部分理念都被一一落实。1962年的理念搭配20世纪末科技的突飞猛进，两者的完美结合就使得这种快速突击战术在1991年得海湾战争中大放异彩。在这场战争中，第101空中突击师曾参与了大量的地面战，1991年2月24日，101空突师1大队的60架黑鹰直升机孤身深入伊拉克境内120公里并顺利夺取了这里的前沿作战基地。面对从天而降的美军部队，伊拉克士兵们一个个来不及反应就被俘虏。这样如此成功的表现，估计三十年前豪兹在提出自己理念的时候也不一定想得到。

▲沙漠风暴行动具体示意图，可见第101空中突击师的主要活动区域为联军左翼。

第二天，101师的第3大队动用了63架黑鹰直升机长途奔袭了155英里深入伊拉克军队后方，切断了他们撤离科威特的退路，随后伊军被困在了8号高速公路上，也就是从巴士拉通向巴格达的通道，随后该部队被全歼。该场景就类似于1944年盟军在法莱斯包围战期间全歼口袋里德军部队的重现，空突师在这场战斗中成功的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缩短了整场战役的起止时间。

▲1992年，一架美军直升机在摩加迪沙上空盘旋。时隔一年，美军在索马里执行了一次依靠大批黑鹰直升机与小鸟直升机参与的特种作战任务，成功突袭并抓捕了大批艾迪德武装团伙的高官，虽然在撤退过程中美军由于种种失误导致了重大伤亡，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直升机的快速机动性正在越来越多的受到各国的青睐。

101空突师在伊拉克教科书般的表现为豪兹多年前的预言，迅猛的突袭速度将是这支部队绝对的战术优势，而高机动性则确保了在己方部队不会被一口吃掉的前提下多点迂回包抄并最终全歼敌人的可能性。而这也是上百年前经典的骑兵冲击战术在现代战争的复现。当前，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重视这种战法，而21世纪初爆发的一系列低烈度战争也凸显了这一战术的实际作用。相信在未来，这一战术还会得到进一步的发扬光大。

▲2017年朱日和沙场阅兵期间展示的我军多架运输直升机在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执行快速突击任务，凸显了我军目前的立体化作战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