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空间中的虚拟争夺

【财新网】（特约文化记者 李大卫）波兰考古学家卡尔科夫斯基，终于让阿里·拉图雄狮重新站立起来。这座前伊斯兰石雕，是叙利亚文明的古文明遗迹，其残片上个世纪被发现修整后，一直充当古城帕尔米拉博物馆门前的守护神兽，直到叙利亚内战期间，伊斯兰国武装人员再次将其破坏。再次修复的雕像，被安置在大马士革国立博物馆。

文物或者艺术品的意义，只被特定人群接受，不管那些意义属于经济、审美、学术研究，还是意识形态。对于不被这些意义祝福的人，破坏就是他们通常的回应。破坏不能理解，不能拥有的，本就属于人类行为的常见模式。随着新技术不断翻新的花样噱头，这类破坏行为开始蔓延到物质现实之外。

这件事始于杰夫·昆茨和Snapchat近日开始的新合作，一次艺术、技术和商业的联手。尚不了解这个拍聊并重的应用，目前在国内拥有多少用户。这款颇受新一代人欢迎的社交软件，可以分享图片、语音、视频，还有各种表情包服务可供选择。由于它还具有应用阅过即删的特性，经过它编辑过的虚拟世界，呈现出更强烈的流动与无常感。

合作另一方，杰夫·昆茨是全球曝光率最高的艺术明星，远超过村上隆等其他媒体宠儿。而他那些体量显赫，造型简化的作品，也更适合出现在大型露天空间。其中的最近一次公共展示，是在纽约洛克菲勒中心展览巨型充气人偶《芭蕾女》。此外，他向巴黎赠送手持郁金香花束造型的雕塑——这是恐袭事件后，美国驻法大使促成的一项亲善活动——也成了媒体的谈资。

更多的人喜欢在他的作品前自拍。知道他的《小狗》在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外的人，显然多于知道巴黎的圆厅咖啡馆外，立有罗丹的巴尔扎克像的人。这些讥评中的“富豪玩具”，同样广受屌丝欢迎。问题在于，它们不但是富豪的玩具，而且还是他们的禁脔，对于平头百姓，平时看到的机会很少。于是Snapchat便让它们出现在更多的旅游热点。类似产品计划，其它社交网站也有尝试，包括脸书，只是没有这样铺天盖地的造势规模。

当那些气球狗、充气兔、大力水手造型的金属雕塑，出现在纽约中央公园、悉尼歌剧院、伦敦海德公园、巴黎左岸的战神草场，或是拉斯维加斯的贝拉吉奥酒店大喷泉，你不能真的以为收藏家们贡献出了自己的家当。那些只是移动终端显示的增强现实图像，而且要接近到预定景点300米距离之内，才会收到激活信号。这和去年曾一度风行的Pokemon Go游戏十分类似，只是没那么多怪宝可抓，而且显示出来，都是三层楼高的效果。

这个项目最大的好处，或许是你无须像在实景跟前那样，站在长队当中，等着轮到自己，不管拍照还是观赏。然而就像很多事情一样，同样不会让所有人高兴。项目开始才一天，纽约艺术家塞巴斯蒂安·伊拉祖里兹的工作室Cross Lab，把虚拟设置在中央公园的昆茨名作气球狗黄色版，给画上了虚拟的涂鸦，做为一种抗议姿态。

这位艺术家提出一个十分前卫的看法，即全社会应该就虚拟公共空间的问题，开始讨论，而不是匆忙地将其让度给各种资本势力，用于继续掠夺人们的注意力。一场新的公共领域的争夺，看来已经展开。■